唆口冰激凌

一脚踩一个坑墙也爬得飞快 fo慎重
背景图源水印

【凛泉】镜缘

※时间梗有 

※巨大的OOC

※HE

 

 

铁栅栏被多年来的雨水打得斑驳,漆皮一截一截褪落,从里面横穿露出半截枯枝,顶着仿佛一碰就会破碎的残花败叶。

 

朔间凛月拽了拽已经锈蚀的门锁,想着是无法从正门进去了。雪地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留下一个个忽深忽浅的脚印。绕到侧面去的时候,他轻轻拉了拉笼在院墙上的草皮,竟是现出了一人高的门。

 

寂静的院落毫无生气,树的枝干仿若无法承受雪花的重量被它们掩埋在泥土之中。曾经养鱼的池子已经被冻住,不知道里面那些鱼是否已经被曾经的拥有者清理干净了。朔间凛月走的有些缓慢,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一样,他轻轻走过地上的鹅卵石,轻轻抚摸着光滑而冰冷的红漆扶手。

 

回忆有多重?

 

朔间凛月不知道。

 

只是当他无意识蹲下身去,然后在地毯的一角摸出他手中的钥匙,直到他将它插进了锁眼,听见门锁被开启的声音时,他才恍然意识到那份重量大概,就如同他现在所感知的那般。

 

——就算一切都如他熟悉的那般,可是那个迎接他的人再不会出现了。

 

趁着门开而溜进屋内的光线还没来得及照亮灰尘便被隐去,霉味和灰尘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让人不爽。他抬手脱下外衣熟稔地挂在门侧的衣帽架上,随后弯腰打开鞋柜取出一次性的拖鞋,挽起袖子就朝屋内走去。

 

从里屋到外间,小至茶杯大至展览柜,他一点点擦洗干净,像潮浪过后在海岸边拾贝的小孩,他拾起了过往岁月的碎片。除了最后的一间房,其余的他都收拾好了,甚至还找到以前死找找不到的一个瓷碗和一只钢笔。

 

“所以说,不过是个碗,再换个就是了,你耍什么脾气闹什么不痛快啊?”

 

“但是那个是小濑你给我做的啊……”

 

“那不痛快的人再怎么想也应该是我吧?……总之,以后我再做个给你就是了。”

 

“再做是必须的,但是我还是想找到那个啊。”

 

“……纠缠不休的真烦人啊。”

 

“然后是谁一边嘟囔着好烦好烦,一边又陪着我找了一个又一个房间,还耽误了自己的睡觉时间呢……”朔间凛月摩挲着不太规则的碗轻笑出声,他将碗小心翼翼地摆在了餐桌上,又转头看了看之前找到的钢笔,搜寻不到丝毫有关于这支笔的记忆——只是,他也不想丢掉,毕竟它承载了年华的气息。暂且放下思绪,他抬眼看了看最后那个房间,有些伤脑筋地揉了揉脑袋,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旋开了门扭。

 

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从一进门左手边的半人高植株,顺时针旋转到放置到窗台下面的书桌和梳妆台,再到双人床和旁边置办了一个封闭隔间的盥洗室,朔间凛月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里面的白瓷浴缸和纹着金纹的水龙头,哦对了,如果转回来,在他的右手边还有侧斜着搁置的落地镜子——这个镜子并不是他熟悉的物件,也许是在他离开后,濑名泉采购的吧。

 

他转身出去,去拿抹布和口罩准备好好擦拭下那个房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遮盖住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动静。

 

两年前,这座房子的拥有者濑名泉去世了。房子被划为无人继承的资产,政府本来准备移平这块地用作未来的城市建设,但很快这地就被人以高价购入,却毫无施工的动静。

 

知名模特濑名泉的死讯自然引发了热议,跟他同校还在当时成立组合名为Knights的其他成员月永雷欧、鸣上岚、朱樱司和朔间凛月也一时成了热门话题。但对于这件事,他们都默契地缄口不提,粉丝黑得黑,转路人得转路人,当时掀起的热潮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依然让人心有余悸。

 

“那家伙还真是喜欢镜子啊……”朔间凛月拿着半湿半干的抹布对着镜子一阵唏嘘,之前做了那么多清扫的活动让他疲惫不堪,所幸只剩下这最后一面镜子了。他向外扯了扯口罩,呼出一口气,掀开了镜子上盖着的绸缎子,毫无防备地对上了一双眼睛,一双应该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眼睛。

 

“……”

 

对方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视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不小的惊呼,本来自然垂下的手臂一瞬用力抬起——朔间凛月佩服自己在惊吓之余还能进行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

 

对方近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目光上上下下不住地打量着,甚至一只手插进口袋里,笼起的弧度和想装作没有操作手机的动作尽数被收入眼底。

 

“好好说话好好说话,我并没有恶意的。”朔间凛月举起双手,向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象征性后退了几步,使二人的距离维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也许这么说有点奇怪,毕竟,两人并非面对面站立。

 

稍微有些压低了的声线听在濑名泉耳中却莫名熟悉,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作响,像身处高崖无任何安全措施地被掉在半空中一般,对方退开的动作让他有些安心,毕竟他刚刚只是想擦拭这面镜子——它不知道为何像覆着雾气一样看不清楚。谁知道这一擦,竟然擦出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这是什么小偷的新鬼把戏?”他的语气有些不好,“还请高抬贵手,别用这种方式吓唬人。”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对面,却只收获了一双弯弯的眼睛和其中他无法看懂的情愫,口罩被鼻尖顶起的下方动了动:“吓到你了?”

 

“哈?”濑名泉意味不明,这对话的方向明显不太对啊,“我说啊……”

 

“我只是在做家务的过程中掀开了镜子上的布,然后我就看见了你。”朔间凛月顿了顿,他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个成型的想法,“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从没有想过,但是如果是与你有关的,我想这种事情会发生也不奇怪吧。”

 

濑名泉的食指下意识抬了抬,他伸出一直捅在口袋覆着紧急呼救按键的右手垂在身侧,狐疑的目光落在朔间凛月身上,半晌在他毫无波动的神色中,濑名泉终于开口:“你是谁?”

 

“……”朔间凛月停顿了一下,又弯起了眼睛,眯成月牙状,“我呀,只是一个老爷爷呢。”

 

这话的可信度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濑名泉再三追问也得不到除此之外的答案,这种对话像与牛弹琴般的无力感,他也经历过:“你这人真像我一认识的人,他也老是将老爷爷挂在嘴边,明明只比我大了一个多月。”濑名泉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的确是有些关于那个方面的能力,但是这是他的秘密,除他之外无人知道,不可能会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人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来。

 

对面回了回头,似乎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转头对他说道:“我要先离开一下,还有事情要去处理。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我只能这样对你说,我没想过改变什么,也不想改变什么,关于你的这种能力我知道的很详细,如果你非要取证的话……”朔间凛月顿了顿,露出一个只有他自己可以感知到笑容,“你就当做是一个跟你也有相同能力的人?可以感知同类之类的?”

 

濑名泉没想过会得到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答案,呆滞之中他目送着朔间凛月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样一个动作曾被他无数遍地重复着。

 

 

 

 

 

 

再次见到朔间凛月大约是两个星期后。他像往常一样拖着练习完沉重的身子挪回房间,一推开门就看到那面镜子里露出的暖桔色的灯光。

 

回来了吗?濑名泉挑了挑眉,也没管,径直将书包往桌上一放就开始画起了下次活动的计划书。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刚活动了下坐着有些僵硬的身子,就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潜意识中他立马起身朝屋外走去,却在摸到把手时停下了。他回头,缓缓向镜子的那头看去,然后冲着那边喊了声:“喂,你没事吧?”

 

那边叮当响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灯光落下的影子先人一步出现在镜子的视野中,可是却突然打了个突,那人似乎又转身跑走了。濑名泉有些莫名,将问句又重复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那人才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看着依然戴着口罩的朔间凛月,濑名泉有些无语:“刚刚你折回去不会就是去戴口罩吧……”得到对面的肯定,濑名泉忍住扶额的冲动,他瘪了瘪嘴,“你这个人还真是……脸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难道长得太抱歉了?”

 

“长得有点抱歉所以还是别看比较好哦。”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旋即是稍微有些沉寂的空气。濑名泉动了动嘴,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但是由他这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咳,开玩笑的。

 

“说起来你那边今天是多少号呀?”在濑名泉还身陷沉思之中,朔间凛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问的时候略微歪了歪头,那双略显深红的眸子在灯光的照耀下竟流露出一丝温柔。

 

“我这刚刚八月。”濑名泉好似听见对面轻叹的声息,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对着那人举了举,“好了我要看书了,你刚刚在忙吧,不用在这了。”

 

濑名泉发现那人好似很喜欢笑,一些很普通的、甚至是下逐客令的调调都能让他轻而易举地露出笑靥。就算有口罩挡着,就算亲口承认长得抱歉,可是他依然有不知道为什么笃定那个人笑起来绝对是特别的好看的自信。

 

“既然如此你便听我说说吧,今天我这边是2月3日。”翻书的手突然顿了顿,濑名泉眼皮微抬最后却还是落在白纸黑字之上,“是我一位很重要的人离开的日子。”

 

“……啊,这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嗯是啊,他还年轻呢,只比我小一个多月而已,事业有成,长得也好看。”说到这里,濑名泉敏感地感受到那人的话语中有些许因笑意而发出的哽咽,“我很在乎他的,可是我却没见到他的最后一面,甚至于我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三个月前争吵过后的互酸。”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却越来越低,让濑名泉听来有些吃力:“我冷静下来后却一点都不记得我说出了什么话,那些话是否难听到不可理喻,其实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濑名泉直觉这些话并不是能对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就能启齿的事情,可他把这一切归因于朔间凛月的触景生情,殊不知一切都只是因为朔间凛月无法在这一天对他这个人无情而已——哪怕他并没有经历这些事情。

 

“你冷静点,事情已然发生,一切都于事无补了。”濑名泉打断了。他听到这些话后心里沉重的程度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何况朔间凛月也不好受。因为一个已经不在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着实愚蠢,这样想着,他微微弯了弯嘴角,对着书本做出了一个有些落寞的表情。

 

朔间凛月冷静下来便看到了露出这幅神情的濑名泉,这种表情并不是他第一次见,但是长大后的他确实从未再摆过了。在高中时期月永雷欧离队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总能看见在处理完团队事务后落单的濑名泉在偌大的练习室里,额头抵着冰凉的全身镜露出这种表情。

 

他想,也许他就因此而心动了。

 

这幢房子,这间屋子,还有这一天,面前的这个人,全都压得他喘不上气来,那些话他以为会一直闷在心里面,多年后随着他的身体一起被一把火燃烧殆尽,然后装进小小的匣子中归于尘土,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朝前伸出了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一样,指尖却触及到冰凉的镜面,像被冻了一样后的条件反射一般,他缩回了手,那颗有些荡漾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是了,一切正如濑名泉所说的那般于事无补了。

 

 

 

 

 

朔间凛月向工作那边请了几个星期的假,尽管收到经理人不赞同的眼神,他也当没看到似的,只是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数字2:“这两年我从未请过任何的假。”

 

这话一出,当然得偿所愿。

 

“今天你别发出大动静,我这边是要来客人的,让人发现就不好了。”经过这几个星期的相处,濑名泉也算是与朔间凛月熟悉了许多,便不太客气地叮嘱了坐在镜子中看着窗外喝茶的朔间凛月,他来回走动,似乎还是不放心,“不然你把之前那块布盖上?”

 

“是什么人?很重要吗?”朔间凛月却答非所问,偏了偏头看着皱眉的对方。

 

“不算什么很重要的人,只是同一社团的学弟们。”濑名泉挪近了镜子,微微弯腰,“不然你还是把布盖上吧。”

 

朔间凛月听话地一伸手取下一直搭在椅背上的布盖了上去,濑名泉没来得及看到更多的动作,他的镜子就又像第一次见面前那般模糊不清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那边传到朔间凛月的耳朵里:“果然这种事情是真的很神奇啊。”

 

“就是说啊。”朔间凛月附和了一句,他伸手摘下了口罩。有窗外飘来的雨后泥土的味道,裹挟着寒流。

 

二月初的天空因隆冬而显出铅灰色的色调,远处的青山笼在黛色的轮廓之中。雨丝落下的时候为空气罩下了雾霭,敲击在窗檐的角上,逐渐积累直至化为一股沿檐流下。

 

本是些早该忘记的陈年旧事不知怎地一一浮现眼前,朔间凛月低头苦笑,额前落下的碎发遮挡住了他本望向窗外的眼眸:“你这能力未免也太厉害了点吧……”

 

我这两年来从未像这几天一样如此思念着你。

 

又出神地想了一会儿,便听见镜子那头传来吵闹的声音,在一些熟悉而却显得陌生的声音过来,他听见属于自己的声音——带着八分不在意和两分调侃,哪怕说着认真的话却只想让听者往脸上打个两拳——想起濑名泉曾经评价过自己说话的态度,朔间凛月勾了勾唇,鼻腔发出带着笑意的轻哼。

 

他静下心来去听那边的动静,在他的记忆中的确好像是有过一次去濑名泉家里的印象,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记不得了。说起来现在,那些人在哪里又过得怎样呢?朔间凛月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好久没有关注过这些事情了。

 

他像一只旋在盗梦空间中的陀螺,忙的不知却步为何物。今年过年的时候他曾经抽空回了趟家,一推开门就看见兄长正端着瓷杯坐在沙发上喝着奶茶,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到他的身上,却说了一句让他恨不得立马转身摔门而出的话:“不守着作为你新男朋友的事业啦?是不是该去看看你死去的旧男友呀,凛月?”

 

“……两年不见你的嘴巴还是跟你这个人一样,一如既往地、令人生厌。”朔间凛月还没有完全站进来便出去了,行李箱的轮子在瓷砖上咕噜滚动的声音愈行愈远。朔间零只是捧着瓷杯许久没有下一个动静,直到奶茶的冷感传到他的指尖,他才回过神来,又免不了一阵唏嘘。

 

那两个人究竟是在哪里行错了一步,才能得到现在这般结局啊?

 

“喂?喂?喂!你还在不在啊?”

 

突如其来的声响拦断了川流不息的记忆潮水。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朔间凛月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啊……我在的……”

 

“……你哭了?声音好哑。”对面有一瞬间的迟疑,却还是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朔间凛月拿起茶杯灌下一大口,清了清嗓子,带上了口罩,然后就掀开了布,对上那一双蓝得透亮的眸子,他弯了弯眼睛:“没呀。你那边结束了?”

 

“是啊……虽然并没有商量出什么所以然来。”濑名泉别开了眼睛,“你最近不用去工作了吗?”他转开了话题。

 

“嗯,我之前请假了。”朔间凛月也并没有想抓着那个话题的意思,随意点了点头,“不过假就要结束了,我要离开五个月左右吧。”

 

濑名泉收拾他那边狼藉的动作一顿,然后又不着痕迹地继续进行了下去,只是半天没有吭声。

 

“说起来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工作呢。”朔间凛月像是没看见他的动作一般,自顾自地说话,“我可是个钢琴家哦,超——厉害的那种。”

 

“噗。”这话可逗乐了濑名泉,他抹桌子的动作彻底停下来,转过身笑了:“这么自卖自夸真的好吗?超厉害的钢琴家桑。”

 

有多久没有见过濑名泉笑的样子了呢?那温暖到消融一川冰河,能催开墙角那株再不会盛开的蔷薇的笑容,就像是洗尽铅华的蓝天、雨后初晴的阳光、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果……如果他是个诗人就好了,朔间凛月在这一刻心底不住地期望着,那样他就可以用最华丽的辞藻与最贴切的形容来描述眼前的景象了,而不是只能呆呆地任由眼角的湿润与心中的洪流淹没。

 

原来我虽因你的落寞而心动却竟是这样痴狂地喜欢笑着的你。

 

“诶?我……你怎么哭了?我没有嘲笑你的意味啊?……”

 

不理会那边手忙脚乱的濑名泉,朔间凛月呼出一口长期,觉得以前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终于清晰了一角,他胡乱用袖子一擦:“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朔间凛月终究没有告诉濑名泉这件事。

 

七月份的盛夏,他披着暑气进屋,推开大门的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要窒息了。关得紧紧的窗子不仅没有拦截下炎热的空气,甚至还自带加热升华的效果,闷得仿佛是除去了空气的氧气。他先拉了总闸,然后一路走,一路开窗,扭开濑名泉那屋的门把的时候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半躲在门板后面用目光轻轻扫了一眼镜子,看见那份不属于镜子本身的黑色他才放松下来。

 

魔法没有消失真是太好了。

 

他摸摸口袋里的口罩,拿出来戴在脸上,然后立马开灯,看到了遥控器便急忙按了开关键,又滴滴调了一下制冷,待空调口吹出凉风才转过身,正准备呼叫一下,便看见镜子那头露出一张脸来。

 

“……吓到我了。”朔间凛月感觉在刚刚自己的心脏仿佛漏了一拍,他刚准备抱怨一下这像极了鬼怪的一幕,却看见濑名泉眼底的血丝和略显憔悴的面容,“哇,你这是怎么了?”

 

“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啊……”濑名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叹了口气,垂着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朔间凛月挑眉,他并不记得在这段时间里濑名泉身上会发生什么很重要的事,他挪了挪梳妆台前的椅子,也不在意落没落灰,很豪爽地坐了上去。

 

“唉,会找你商量我也真是没辙了。”濑名泉看着穿着黑西装的朔间凛月就那样普通地坐在一看就灰尘斑驳的椅子上也是一阵无力,不过这举动显然消除了他们二人五月不见的隔阂,“之前来我屋子里的那些高中的学弟你还记得吧。”

 

得到朔间凛月的肯定后他继续讲着:“其中一个啊,就是那个我跟你说和你有点像的那个人,只比我大一个多月。”

 

朔间凛月本来放松的背骤然挺直,所幸濑名泉足够困扰并没有发现这个小动作。他想起来了,这个时候也许他……正好跟濑名泉表白了?

 

“昨天我们练习完之后有点晚了,因为是作为团队最后一次演出了,所以闹得有点嗨。和他一起回家的时候,他……竟然对我说他喜欢我……”濑名泉好像有点脸红,“对不起,你一定觉得很惊世骇俗……”

 

“啊……还好……”朔间凛月有些不自在,他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下坐姿。这个动作和有些犹豫的谈吐让濑名泉明白,这人估计真是被一个男的对另一个男的说喜欢吓着了。

 

濑名泉也有些为难,他一个人想了一整个晚上还是无法得出结论,这份心情他急于诉说,可身边却无人聆听,正巧那边朔间凛月回来了……一个与他说熟不熟,说陌生却也不陌生的存在,可能是最适合听这种烦恼的吧。

 

这边濑名泉一个人胡思乱想,那边的朔间凛月真是坐立不安,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刚回来,那头的自己就给他搞了个这样的大事啊……不过想想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他焦虑地等待着后文,可偏偏那头再无了动静,他抬头看向那边,只看到濑名泉面色微红,眼中全是尬然。

 

真是没想到当初的告白后,濑名泉竟然是这样的一副神情啊。

 

“你要接受吗?”

 

“啊不,我……”濑名泉听到朔间凛月的问话后一惊,下意识反驳却又陷入沉默,过了好久才说,“我也许是有点在意他的。”

 

朔间凛月听着这么实诚的濑名泉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要说句“嘿哥们儿原来你是个gay啊”来调侃气氛吗?他默了片刻:“这样的话交往不就行了?”

 

“关键是……我不太想看见自己答应他后他的表情。”朔间凛月搜寻了下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却也不记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听到答应后的表情不就是高兴吗?

 

“你不太了解他那个人……”濑名泉看着朔间凛月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他绝对会是一副‘啊我就知道你绝对也喜欢我’的表情。”

 

……朔间凛月表示濑名泉可能真相了。

 

“这个人……真欠揍啊。”他别开了目光,假意望了望天花板。

 

那之后他们也没相处多久,濑名泉就被他的母亲叫走离开了房间,后续朔间凛月并不担心,毕竟过去经历这些事情他记得倒是清楚。

 

他回到日本之后仍旧有许许多多的工作要去做,濑名泉那边忙着毕业也是各种忙,两人并没有能面对面交流的时间。他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他俩交往后第一次吵架就是在毕业那段日子里,其实说是吵架,他们两人顶多也就是一个看另一个不爽,另一个却什么都不说,那一个也觉得无语,就这样莫名其妙开始冷战罢了。

 

“你跟他吵架了啊?”朔间凛月看着只给这边留下一个背影的濑名泉,试探性地问了问,意料之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复。他记得这场恋爱让濑名泉变得内敛了起来,不论是言语亦或表情不再像往昔那般好懂,很多时候他只是用那双纯净得不沾染任何烟火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你,似乎想要诉说什么,却只是无言。

 

“你是不是太要强了一些?表现得在乎他一些如何?”朔间凛月有一种眼前的濑名泉仿佛是从过去穿越现在的错觉,不由得他就说出了自己从来没说出来过的心里话。

 

“哈。”那边好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略显冰凉的声线让朔间凛月的心也凉了,“我难道该捆着他吗?就算跟他说了,那个人也只会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我吧?”

 

他不会的,他是害怕失去你所以才从来不会张口跟你吵。

 

“这条路远比他想象中更为艰辛,我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呢?”

 

他更不会在意的啊,他远比你以为的喜欢你。

 

“说实话,他有时候有些举措让我心烦,跟他说了也只是对牛弹琴,他像听笑话一样说我累了休息下吧别想了。真是笑话,我都佩服自己当时听了那句话后没有往他那张脸上挠几个印子。”

 

……他只是没有让你喜欢他的自信,也不希望你因为这种小事忙碌。

 

濑名泉突然投来的视线让朔间凛月有一瞬间的心慌,他眼眸盈满了清冷的目光,嘴角略略上翘划出了带着嘲讽的弧度,“你在心里替他辩解吗?你不了解他,他随性惯了,是真没把我放在心上。”

 

朔间凛月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在触及濑名泉眼神的那一刻无了话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自己的目光失笑道:“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还真有些像他,我对你说了些心里话,你都用这种话看着我,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他?”

 

“你也不必再劝我什么了,也不用担心什么,他是不会和我好聚好散的。了不得过个几天,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了。”朔间凛月不得不承认,濑名泉说的都是真的。

 

“你要不要来打个赌?”

 

“嗯?”

 

“那家伙最多能撑多少天与我冷战?”

 

听到这话,朔间凛月猛地一抬头,对上那双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凉薄的眸子,他弯了弯眼睛,一如从前做的那般:“你们这一次应该是一个星期,但就目前来说,最长的记录是三个月。”

 

“如果你真的惹到他了,他两年都不会理你的。”

 

“我不跟你打赌,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

 

 

 

 

 

朔间凛月捶了捶自己因为爬山而有些打晃的双腿,心里抱怨了句真是老了,然后伸手摸了摸从鬓角出淌下的汗水。身边走过形形色色的人,有老有少,有只身一人,有形影相伴。

 

山路漫漫,那樱色的顶峰仿佛只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可也许他还要花费一天的时间才能攀上。越往山上爬,气温越低,他念叨了一句什么,又继续攀着。自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他已经有足足半年多没有回那个房子了,世界到处奔波着表演。前几天他突然收到月永雷欧在推特上的艾特,告诉他富士山的樱花开了,相约一起爬山赏樱。

 

他可能一时抽风竟真的一卷行李就飞回来了。但不可否认在这么多年后的富士山下与众人重新相逢,他也有些许感动。时光的打磨并没有在他们的脸上刻上痕迹,相反突显得更为恣意,不论是月永雷欧张开双臂夸张拥抱美景的姿态,鸣上岚托着自拍杆找合适的光线和角度照相,还是朱樱司熟稔而独特的问候方式都让朔间凛月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矫情,却也被鸣上岚揽到镜头前用微笑定格了这一瞬。

 

曾经他和濑名泉也一起来过这里,在樱花雨落的季节。他们是在半山腰往上的,在山顶埋葬了一地落花,他们在樱花雨中接吻相拥,还带着一些花瓣下山亲自做茶。

 

那茶是怎样的滋味,时至今日他已经记不清晰了,只记得当时抿了一口时濑名泉有些僵硬的嘴角,和他拿掉他手中茶杯亲吻上去时的温度。

 

“如果我因为自己的自私想改变一些事情,你们……会允许吗?”朔间凛月停下脚步,气息虽然仍旧有些微喘吐词却格外清晰。

 

月永雷欧回过头来,与另外两人各对视一眼,他伸出右手握拳轻捶了一下朔间凛月的肩膀:“当然。”

 

“我们可是Knights呀!”他们三个人这样说道。

 

也许距离和时间这两个小偷会偷走许多东西,但也有许多它们偷不走的东西。朔间凛月庆幸自己拥有这样一群伙伴,他们不需要过多的话语就能简简单单地站在你的身后,维护你,支持你。就像当初濑名泉出事那时,他们没有责备他也没有施他压力,而是不约而同地,给了最难过的他最充足的恢复时间。

 

 

 

 

 

朔间凛月清楚地记得这辆列车是在哪里脱离轨道的。

 

上大学的那阵子他们选择的专业不同,因为濑名泉的认真,他和濑名泉发生了第一起最严重的争执,足足了一个月没有好好讲过话。这可能就是导致BE的开端吧。

 

“那家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濑名泉摊开在宿舍,趁着宿舍里其他人并没有回来对着他搬来的镜子的人说。

 

朔间凛月苦笑:“我也觉得他过于小孩子气了些,你尽量谦让吧,实在不行就老老实实跟他摊开讲会比较好。”

 

濑名泉摇了摇头,有些话他实在是不好说:“其实你这样听我讲话我就轻松了一大截。”他并需要对方提出怎样的提议和建议,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他只是不想把郁结埋藏在心,能得到这样一个聆听的对象,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朔间凛月有些着急,他想解决掉交往以来濑名泉的心理压力,不想让他因此殒命。可是那头的自己到处蹦跶枉顾濑名泉的心情,只会发泄自己的不满,也得亏濑名泉对他有足够的耐心不然……这场恋爱早到了尽头。

 

“我觉得你们这恋爱谈得太累了,你何必被他纠缠呢,不如放下?”他决定换个角度试试。

 

那头的沉默又让他担忧,所幸濑名泉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其实也有想过,但是……或许在你看来我是他的不可或缺,对于我而言他也是这样。”这话说得他有些坑巴,这样直白的吐露一定让他十分不好意思,“所以以后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他并不想听见别人对他维系的这段感情的不满。

 

朔间凛月不禁失笑:“你对我这个局外人如此坦诚,干嘛不好好对你小男友坦诚呢?老是浑身是刺也难怪他患得患失了。”他记忆中的濑名泉就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但凡说过一次,他也不会那么任性了。

 

“我之所以对你坦诚是因为我不在意你啊。”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害怕他看出自己的内心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朔间凛月表示这句话由濑名泉说出来让他有些受伤。他想助攻,可是濑名泉防得紧,根本不让他接触到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像是读懂了濑名泉没有说出来的话:“对自己自信一点吧。好好看看跟你在一起时那家伙的神色和平时的他吧,也许就跟你在聚光灯下和平时一样。”

 

说完这话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在触及到桌面的那只钢笔上时微微停顿了片刻,那只钢笔的模样……很像是他最初打扫屋子时找到的那只。当时那只笔被好好地收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不过却掉在了书架的角落里。

 

这时的钢笔还没有盒子。

 

“这个钢笔是你买的吗?很好看。”

 

濑名泉撑起身子来朝着朔间凛月指的地方看去,很快就看见了那只钢笔:“那家伙送给我的。”

 

随着濑名泉的话语,朔间凛月终于隐隐约约地回想起了这只钢笔。他这才意识到濑名泉是对的,他仔仔细细珍藏着他送的东西。连送礼物的人都早已忘记的东西,却被收礼物的人好好收着,甚至于还买了一个精致的盒子,不让钢笔落灰。

 

他的眼睛有些生涩,鼻子有些酸疼,牙齿咬住口腔内侧的肉才勉强没有说出话来。如果……如果现在的他的这份心情能传递给当初的他就好了。

 

 

 

 

 

那之后怎样了?

 

朔间凛月也不明白。

 

他不清楚他的举动能否变动这边的结局,他也在小心翼翼维系着“只要两个相同身份的人不相见就不会出事”这一原则关注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啪。”

 

玄关的大门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朔间凛月一愣,随后是猛地起身。他的双脚有些颤抖,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猛烈的碰撞声,他扶着墙,听着一声声脚步踏着地板像踏着他的心弦。

 

“你怎么在家里还戴着口罩?”

 

他看着那熟悉的面孔,不是尚且稚嫩而是带有棱角,他看着他手中提着的鱼食,伸出去摘口罩的手无法抑制地颤动着。

 

不同于口罩之中温热的气息的是一股苦茶味道的气息,是濑名泉喜欢用的一款香水的味道。他不敢置信,看着濑名泉半天挪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站在镜子旁干什么呢?一副呆样。”濑名泉走了几步对着镜子解下领带,朔间凛月顺着他看向那面镜子,不久前还是一片漆黑的镜子不知何时变成了正常的模样,上面清清楚楚地映着濑名泉的模样。

 

他猛地回头望向窗外,那本应冻结的鱼塘中池水在明媚的光线中缓缓淌着,漾出金色的波纹。铁栅栏被好好的粉刷着,用的是棕橘色的油漆。

 

阳光之中,一株红蔷薇正开得艳丽。

 

——正文完——

 

唠叨:

这篇文章拖了很长的时间写,大概写了有近半年...我都佩服自己没弃这个坑(不)想表达的大概就是曾经失去却最终拥有的故事吧ww也想表现出那啥他们两个人的恋爱。凛月会使些小性子,但是泉总会傲娇却总是默默体贴维系着他们←我觉得这样挺甜的就这样写了,凛月没错过泉总的原因就是他长大了吧_(:з」∠)_

 

这次主要是站在凛月的视角在写,虽然投出来没有多少凛泉...但是写了不少,总是站在泉总的角度写,被朋友说教了orz于是决定挑战下自己,就构思这样一个故事。

 

前面说是OOC,我主要针对的是泉总,因为塑造出来了一个还算坦诚的形象。我是真觉得他坦诚来着,毕竟能对mako清晰表达自己想要的,但是对别人就不一样了XD老是用冷淡的态度来否认不肯承认。所以这次就塑造了下别扭,对别人坦诚却不会对凛月坦诚的形象。因为用的是大凛月的视角所以没有描写小凛月那边hhhhhh有机会的再写写番外什么的吧。

 

其实真的是还有很多没有交代的部分,但是实在没精力去写了...之前噩梦般的我四十连会长都来了就是没柴郡栗弄得想跳坑了orz嗯大概就是这样了,谢谢看到这里的你(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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